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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成瞅着起子的右腿,神色黯然,没有做声。
起子接着笑道:“我到处找工作,可是处处碰壁,我还去工地搬砖和水泥,当民工,一天到晚辛辛苦苦,却挣不了几个钱,还受气,老板还经常拖欠工资,可也没法子,总要挣钱吃饭,还要供我妹妹上大学,只好忍着了。”
龙成点点头,心中不忍。
起子接着笑道:“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后来我看到城里人爱吃手擀面,刚好巧儿特别能干,擀面特别拿手,村里人都夸她心灵手巧,我就多了个心思,就想着开个面馆,到处寻地方,找门面,谁知到处找不到,后来终于等到了机会,这里原来是个川菜馆,生意不好,要转让,我就盘下来了,连同转让费,一年的房租,一共二十来万,我用我的退伍金和伤残补助金,差不多够了。就这么着,这个面馆就算开起来了,巧儿当厨师,炒菜擀面,我当服务员,礼拜天和寒暑假的时候,巧儿也来帮忙,开始生意不行,可我们质量好,服务好,慢慢就好了,出名了,生意越来越好。”
贺小佳笑道:“对,我以前偶尔吃过一次,味道确实不错,后来我就经常来。”
起子一愣,望着贺小佳道:“你经常来,我怎么没注意,对不起啊……”
贺小佳微笑道:“你那么忙,每天有那么多客人,你怎么能记得每一个人,不奇怪。再说了,你媳妇那么好看,你要是还盯着别的女人看,小心她吃醋。”
起子不好意思笑道:“对,对,还是嫂子说话好听,在理……”
贺小佳听他又说嫂子这话,脸上又是一红,望了龙成一眼,低下了头。
龙成沉声道:“后来呢?”
起子神色忽转悲戚,低声道:“我和巧儿在城里站住了,就租了个单元房,想把我爸接过来,一家人在一起,我们也可以照顾他,尽尽孝心,可是我们好说歹说,可我爸就是不同意,说是农村住惯了,还是家里呆着舒服自在,死活不愿意来城里。”说到这里,长长叹了口气,神色黯然。
龙成听他提到父亲,想到自己父亲,心有所感,沉声道:“故土难离,老人家舍不得离开家乡,城里也住不惯,这也难怪。”
起子眼圈一红,点点头,低声道:“是,大哥说的真好,是故土难离,我爸就是舍不得离开老家。没办法,我妹要上学,我要照顾生意,根本就离不开,餐馆生意越来越忙,我和巧儿两个人根本顾不过来,我妹一放假就来帮我们,有时候不是礼拜天,没课的时候她也来,我爸就一直一个人在家,只有过年那几天我们回家去陪他。每次回去就给他说,让他跟我们走,可他就是不同意。谁知就在几年春天,我爸在地里干活的时候,忽然吐血晕倒了,被乡亲们送到了医院,一检查,说是……”说到这里,眼眶一红。
龙成听他说话,看他神情,心中一震,隐隐觉得不妙,脸色也是一变,没有说话。
起子红着眼睛,低声道:“医院一检查,说是肺癌,还有尿毒症,我接到乡亲们电话,急忙赶回去,把我爸接到城里来,送到最好的医院,天天守着他,照顾他,用最好的药,可是我爸他……”说到这里,终于忍不住眼泪流了出来,哽咽失声。
龙成心中一震,看他样子,想到自己父亲,一霎时悲从中来,眼睛一下子也红了,泪光闪动。
贺小佳听起子说着,心里也不好受,再一看龙成神色,心中一动,初时只以为龙成和起子兄弟情深,替他难过,可看他样子,似乎不仅于此,分明是感同身受,另有隐情,忽然间心念电闪,瞬间明白:“他父亲也刚刚过世,今天是他父亲的头七忌日,他一定是想起了自己父亲……”
贺小佳明白过来,心中难受不安,想出言安慰,默然片刻,低声道:“子欲养而亲不待,世间事,古难全,起子,你已经尽心了,别太难过了……”
她对起子说话,眼睛却望着龙成。
龙成心头一震,抬头望了她一眼,没有说话,转头望向别处。
起子擦了一把眼泪,忍痛勉强笑道:“是,嫂子说的真好,伤心的事咱不说了,大哥,咱弟兄俩好久不见,该说点高兴的事,对了,大哥,我离开部队以后,弟兄们都还好吗,你怎么到这来了……”
龙成点头微笑,正要说话,只听后厨巧儿大声叫道:“起子,面好了……”
起子答应一声,急忙起身,谁知贺小佳却抢先起身,把他按在座位上,笑道:“好了,你们弟兄俩好好说会话,我自己去……”
起子急忙道:“那怎么行,嫂子,你和大哥坐着,我去……”
却见贺小佳笑了笑,转身快步进了后厨。
起子急道:“嫂子,大哥,这……”
龙成微微笑了笑,道:“起子,你坐着歇会,她要去就去,没事。”
贺小佳端了两碗面出来,一碗放在龙成面前,一碗放在桌上,过来坐下,她有心要逗笑这弟兄俩开心一笑,让他们暂时忘却丧父之痛,双手端着碗,捧到面前闻了闻,笑道:“好香啊……”
果然,起子笑了,呵呵笑道:“嫂子,你爱吃,我以后天天让巧儿给你做,到我们家吃,好不好?”
贺小佳红晕上脸,微笑道:“好啊,就不知大哥愿不愿意带我去你们家了。”说着话,瞟了龙成一眼。
龙成心中一动,笑了笑,却没说话。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大声道:“起子,出来……”
只见几个人走了进来,前面一个矮胖子,光头,留着两撇小胡子,挺着个大肚子,脖子上挂着一条大金链子,戴着墨镜,身旁跟着一个年轻女子,比那矮胖子还高半个头,面容姣好,打扮得浓妆艳抹,花枝招展,挽着那矮胖子的胳膊,眼神四下望着,一脸高傲,一股浓烈的香水味扑鼻而来。
两人身后还跟着两个年轻男子,留着寸头,脸上神情嘻嘻哈哈,一脸轻佻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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