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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绘图（第1页）

一开始她还可以察觉到身体各个部位的一丝痛楚，但是到了后半夜，她便没有了任何知觉。

恐惧，反抗，无力，和一眼望不到边的深渊，绝望伴随着泪水，滴落在无尽的黑暗中。或许那一行行血泪会在几十年后到达黑暗中的最底端，也可能永远，永远都在滴落地途中，没有尽头。

………

几个黑影嬉笑着陆陆续续离去，留下一具年仅十岁的尸体一丝不挂的倒在床上。

其实在那一刻，薛柠的灵魂已经离开了躯壳，现在在刘汶苇面前讲述故事的薛柠，只是灵魂离体后所剩下的一副皮囊罢了。

薛柠说，后来她听说了妈妈那边的情况，妈妈好像是在一家洗浴中心里上班，工作还挺轻松，工资也很高。

刘汶苇问：“洗浴中心？那是什么？”

“我也不太清楚，好像就是帮别人洗澡，或者是和别人一起洗澡……”

刘汶苇彻底的听不下去了，颤抖着全身，拳头握得死紧，指甲已经插进了皮肤，一大股无名的愧疚和罪恶感混合着涌灌全身。

他觉得自己对不起薛柠，更对不起薛柠他妈。他，是一个有罪之人。

因为，每当他生活费用完了的时候，他都会心安理得地接受薛柠的救济，薛柠会给他钱，偶尔也会陪他一起去食堂吃饭。在那个人们经济条件普遍不那么高的年代，他喝着四块钱一瓶的饮料，吃着七块钱一顿的荤菜。多么奢侈的生活啊！原来他花的都是薛柠母亲用出卖自己肉体换来的钱啊。

他问自己：“你还能算人吗？”

对于一个深知自己罪孽深重的人来说，怎么赎罪已经不重要了，他现在只想逃避内心对他的谴责。越是想到自己的罪行，就会越发的感到恶心，令人作呕。他已经没脸再去面对薛柠了，只想把自己关在一个黑屋子里，永远不和外界任何事物有一丝的联系，或许等时间久了，大家就会忘记，曾经有一个多么多么恶心的人在这个世界上出现过。

薛柠抱着他，说了一句令他毛骨悚然的话：“你要是不嫌弃的话，我可以把身体送给你，只要你能保护好它就行。”

令他毛骨悚然的原因，不是因为他觉得薛柠的身体被玷污过，而是因为他发现自己居然不敢去接话。他很想保护薛柠，但是他知道自己没有那个保护她的能力，所以不敢给她任何许诺。

他没有说话，总感觉薛柠家的窗外，有一双充满血丝的眼睛，瞪得老大，正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他。那双眼睛和朱福元当时看自己的眼神像极了。

罪恶感是人格发展中相当重要的一环，对一个人的行为有深远影响。不太有罪恶感的人，往往容易胡作非为，什么事都敢做；相对的，罪恶感强烈的人，就会极端消极，什么都不想做，什么也都不敢做。

刘汶苇就是这样一个，罪恶感爆棚的人。他惊慌地推开薛柠，逃命般地冲出了这个令他恐惧的村子。

沿着大路一直跑，跑了近两个钟头，浑身被汗水打湿的他，终于体力不支，累倒在一处大桥边。

这是一座离水面有两百多米高的大桥，大桥的右侧有一个水坝，那是水力发电站。

听说，这条大河可淹死过不少的学生，虽然多数都是游泳戏水遭遇的不测，但也不缺乏那些投河自尽的。

至于他们为什么投河自尽，刘汶苇当然没有心思去想，他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有什么方法能够消除他心里的罪恶感。

“死亡能不能消除这恶心的感觉？”

站起身，手扶围栏，看着大桥下飞驰的急流，就像民间故事中的黄泉河，据说，罪孽深重的人死后，除了下地狱，还会被扔进黄泉河中，永远受尽浓硫酸般的黄泉河水腐蚀。在那里，没人会去救你，你只能在河水中拼命挣扎，除此之外，你做不了任何事。

他算是看清了自己，自己就是一个懦弱地孬种，活该受人鄙视，连自己喜欢的姑娘都不敢去保护，眼睁睁地看着她被魔鬼蹂躏，却只能瑟瑟发抖地在一边看着。他知道自己已经失去了做人的资格，但是极其讽刺的一幕上演了。

他哭丧着脸，站在桥上，双眼看着桥下，眼神中尽是迷茫和惧色，微风吹过全身涌起一股刺骨的寒意，犹豫了半天也终究是没有跳下去的勇气。

“我又做了一件令人作呕的事情。”

他可笑地安慰自己，说这是人的求生本能，这次可不能怪他懦弱，而且就算自己真的跳下去了，那也很有可能会被扔进奈何桥下的黄泉河里。既如此，那还不如让他在世间在苟活还时日，虽然他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什么而活，但黄泉河水恐怖如斯，就算让他漫无目的地活着，那也好过提前面对那抽象的黄泉河。

刘汶苇又跑了几个钟头，回到家，他连晚上都没心情吃，直接就闷进了被窝。那晚，他依旧是没有半点困意，回想起当天发生的事，他就忍不住地流泪。

想起薛柠的遭遇，这让他狠透了那群魔鬼，不过更可恨的却是他自己，明知薛柠想要的只是一个依靠而已，为什么自己就是没有那传说中的勇气？还是说勇气这个东西压根就不存在？

他躲在被窝里，憋出了一身汗。身处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间里，瑟瑟发抖，他从小就对黑暗的地方恐惧至极，但他不敢开灯。因为一旦开了灯，就会看到物体与物体之间的缝隙。总感觉房间里有缝隙的地方，就会有一双双凶狠的眼睛在等着他。就像随时都会冲出来，锁他的命一样。

就这样，痛苦地熬过了这个不眠夜，但接下来，他迎来了两个人的死讯，这两个人的死讯，对他来说，无疑是毁灭性的。也正是因为这两个人的死讯，让他拥有了那传说中，遥不可及的“勇气”。

就在第二天回学校的路上，他遇到了一个小学同学：鞠坤。鞠坤告诉他，朱福元死了，是因为到处借钱不还，被人打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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