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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袋里已有七枚相似的残片:齿轮、芯片、耳机塞……全是旧时代的骨头,如今都成了无用的小石子。
日头升高,田埂上跑来几个赤脚孩子,手里提着竹篮,篮里装着昨夜从河滩捡回的漂流木。
孩子们把木头插在田头,围成一圈,说是要搭“没有电的灯塔”。
幽冥之主笑着帮他们削木桩。
刀锋划过,木屑带着水腥味飞起,一片木屑落在她手背,竟像羽毛一样轻。
午后,第一阵雨来了。
雨点砸在新翻的泥土上,溅起极细的泥香。
孩子们尖叫着奔跑,她却站在雨里,仰头闭眼,让雨水把额前残留的尘灰冲净。
雨停时,天边挂出一道真正的彩虹,没有滤镜,没有像素。
老妇在屋檐下喊她吃饭,锅里是今天新摘的豆荚,绿得发亮。
幽冥之主端起碗,忽然听见极轻的一声“咔”。
低头,只见腰间布袋的缝隙里,那枚半残二维码纽扣已裂成两半,中间空空如也,像被雨水冲走了最后一点执念。
她合上布袋,抬头望向远处。
新犁的田垄笔直,像写给大地的一封无字信。
风掠过,第三片樱叶轻轻摇动,发出沙沙声,像在说:“这里,没有备份,也没有重启,只有下一次发芽。”
黄昏,最后一缕霞光把田垄涂成铜色。
幽冥之主弯腰插下第一株早稻秧苗,泥水没过指节,凉意像新生的脉搏。
田埂那头,孩子们把漂流木搭成了小小塔楼,顶端悬着一只空罐头盒,盒底凿了孔,穿进一根草绳,做成最原始的铃铛。
风一吹,叮当声脆亮,像替世界报时。
老妇提来陶罐,里面盛着沤好的稻壳灰。
她抓一把,沿田垄撒去,灰粉落在水面,荡出细密的涟漪。
幽冥之主学着她的动作,灰粉却忽然在她掌心凝成极细的银线,一闪即灭。
老妇没看见,只轻声说:“灰肥铺匀,稻根才抓得牢,就像人得先忘记旧名字,才能长出新骨头。”
夜里,蛙声四起。
幽冥之主睡在竹编的阁楼上,窗格透进月光,照在墙角那只布袋。
袋口微张,七枚残片安静躺着,银光尽褪,像普通石子。
她翻身,听见木楼梯轻响,老妇端着油灯上来,灯芯只剩最后一指长。
“给你。”老妇把灯放在枕边,“明早我去镇上换盐,顺便买新灯芯。”老妇微顿,“你要一起吗?”
幽冥之主摇头,指尖触到灯罩,温度像某种柔软的承诺。
“我守田。”她说。
老妇走后,阁楼归于寂静。
幽冥之主吹灭灯,黑暗立刻变得浓稠,却不再有任何蓝光闪烁。
她闭眼,听见自己的心跳与远处潮汐同拍。
半梦半醒间,有极轻的脚步踩过屋顶,像猫,又像风。
接着,一粒极小的种子从天窗滚落,落在她摊开的手心。
种子壳上,隐约刻着一片更小的樱纹,没有光,却带着温度。
她把种子握在拳里,翻身睡去。
窗外,真正的星辰在天幕上缓慢移动,不再为谁导航,也不再为谁记录。
它们只是亮着,像在说:“世界已离线,但土地记得每一次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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