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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钱满粮的脚伤虽未能痊愈(或再无法痊愈),但已经可以瘸着腿行走了,老仓的也调养的养不多了。
周老爷同意了钱满粮的请求,在未举行认祖归宗的仪式前,自己还是周家山庄的钱管家,私下在周老爷面前,才是周老爷的儿子。
这日钱满粮带了几坛好酒,一食盒好菜,瘸着腿到的狗舍旁老仓的房里。老仓见钱管家来了,忙躬身将钱满粮迎进房。
钱满粮放下手中的酒菜,就欲向老仓行跪叩大礼,惊的老仓急急双手搀住钱满粮:“钱管家,您这是作甚?”
“仓爷,您理应受满粮一拜!”钱满粮恳切地道。
“钱管家,您这是要折煞我吗?快快请坐!”老仓将钱满粮扶到椅边坐下。
钱满粮面露内疚之色,道:“仓爷,上次满粮在您这喝多了,定是酒后失言,才使的仓爷前去给老爷换血。满粮着实深感歉疚……”
“欸!钱管家见外了,您是将仓某当成了自己人,才与仓某说体己话。再者,仓某的命都是周老爷给的,又受周老爷多年的恩德。别说是为周老爷换血,就算要仓某的命,仓某也绝不吝啬!”老仓朗声道。
“仓爷英雄侠义,满粮敬佩!”钱满粮恭敬地向老仓拱手致敬:“仓爷,满粮特意带了好酒好菜来感谢仓爷,今日我们只喝酒,说高兴之事,不醉不散!”
“好,钱管家,不醉不散!”
二人将食盒里的菜在桌上布好,老仓提了酒坛,斟满酒盅,与钱满粮碰蛊干杯,尽情畅饮!
酒过三巡,钱满粮关心道:“仓爷,身子都恢复了吗?”
“己完全恢复,谢钱管家关心!”老仓示谢的同时,又问钱满粮:“钱管家,您的脚?”
“呵!”钱满粮苦笑道:“我这脚恐再难复原了,师父说我踝骨尽碎,想再长好如初,已不太可能了。”
“这如何是好?”老仓听钱满粮这话,急得追问:“尊师也没法子么?”
“恩师他老人家已离开山庄,去了他处。”钱满粮笑回道:“师父留了药给满粮,满粮也按师父叮嘱,按时吃药。虽脚伤不能痊愈,亦也无甚妨碍。”
“唉!可惜了!”老仓叹了口气,甚觉惋惜。
“祸福相依,满粮虽瘸了一只脚。但老爷的毒却已全解了,仓爷平安无事,满粮便也心满意足了!”
“钱管家,您总是先想到别人,而忽略了自己。”老仓感慨。
钱满粮提了酒坛,为老仓斟酒,慌的老仓忙欠起身来,待钱满粮斟好酒后,才又坐回椅上。
“都是满粮份内之事,也尽量去做好。因此,从未想过自己的得失!”
“钱管家,周老爷有您辅助,实乃幸事!”
“老爷待满粮不薄,何况老爷是满粮的姨父,满粮无论如何也要拼尽全力护山庄与老爷周全。”钱满粮话意真切,让老仓愈发地敬重钱满粮。
“来,仓爷!别光说满粮,满粮所做一切都是职责所在。”钱满粮举杯,与老仓再饮一蛊,道:“仓爷,如今您功力早已恢复,已如从前一般,是个一等一的武林高手。您老当益壮,可有想过再娶妻续弦,开枝散叶,能使仓家血脉延续下去。”
钱满粮突然提起此事,老仓着实从未想过。一来自己与亡妻伉俪情深,无人能取代亡妻在自己心里的位置。二来老仓始终走不出幼子惨死的事实,根本无他念。
老仓轻叹一声,忧伤溢满眼眶,喉里哽咽:“就当仓某对不起祖宗……”
“仓爷!您可有想过?尊夫人与小公子已过世多年,若尊夫人泉下有知,也定不想仓爷这般自苦,定也希望仓爷能重新再来,续弦生子。说不定,小公子会重新投胎到仓家,还做仓家的子孙!”钱满粮规劝道。
老仓的手指紧紧攥住酒蛊,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酒水在蛊中微微晃动,倒映着他眼底翻涌的情绪。钱满粮这番话如同一把钝刀,缓缓划开他刻意尘封的伤口,那些深埋在心底的痛苦记忆,裹挟着思念与悔恨瞬间奔涌而出。
良久,老仓放下酒蛊,抬手擦拭眼角的湿润,声音沙哑:“钱管家,您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老仓顿了顿,望向窗外斑驳的树影:“我与拙荆自小相识,她温柔贤淑,待我更是情深义重。”
老仓的声音渐渐哽咽:“小犬在拙荆面前惨死,拙荆哭到眼睛流血,之后更是羞愤头撞桌角含恨而死。我怎能……怎能在心里给别人腾出位置?”
钱满粮轻轻拍了拍老仓的肩膀,沉默片刻才道:“仓爷对夫人和小公子的深情,满粮敬佩。但生死有命,夫人在天之灵,想必更不愿见仓爷您孤苦伶仃。您看这山庄,四季更迭,草木枯荣后又能重生。人生也是如此,或许新的缘分,会带来新的希望。”
老仓苦笑着摇头,正欲反驳,却见钱满粮从怀中掏出个油纸包,小心翼翼打开,里面竟是半块玉佩,温润的玉色在烛光下泛着柔和的光。钱满粮将玉佩推到老仓面前:“仓爷,您看这玉佩。这是之前满粮在集市上闲逛时,见一老妇摆摊卖旧物,这玉佩虽缺了半块,却与您常年贴身佩戴的那半块纹路相合。”
老仓猛地瞪大双眼,颤抖着伸手拿起玉佩,与自己怀中的半块拼合。严丝合缝间,龙凤呈祥的图案完整显现,那是当年老仓与妻子成亲时的定情之物。“这……这怎么可能?”老仓声音发颤,泪水再次夺眶而出。
钱满粮目光诚恳:“仓爷,这或许就是天意。残缺的玉佩能重逢,是否也在暗示,有些遗憾,还有弥补的可能?”屋内陷入长久的寂静,唯有烛火轻摇,将两人的影子在墙上晃出细碎的光。
良久,老仓仰头饮尽杯中残酒,酒蛊磕在木桌上,发出清越声响。老仓喉头滚动两下,起身对着钱满粮深深一揖,白发在烛火下微微颤动:“钱管家一番话如醍醐灌顶,仓某愿听劝。只是我这半截身子埋进黄土的人,不知可有女子不嫌弃肯与仓某共渡残生!”
钱满粮也站起身来,伸手托住老仓胳膊,掌心触到对方嶙峋的骨骼,心中微酸。钱满粮笑着拍了拍老仓手背:“仓爷,此事交由满粮来办,仓爷静侯佳音便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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