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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8章 异乡的年（第1页）

晓晓二十出头的年龄，她像一株躲在田野角落的蒲公英，静静地开放，花香杳杳倩影渺渺，爱情似那天上的明月遥不可及。只是等到秋风吹起时，如同蒲公英的种子，随风散落天涯，飘落到哪里就在哪里落土生根，开始人生的第二次生命——进入婚姻，人生序幕才真正开始拉开。绝大多数女孩子的命运不都是那样的吗？

而像西北大姐这样不在乎婚姻的形式只要享受爱情的过程，对于晓晓这样墨守成规的女孩来说简直是刷新了她的认知。不奔着婚姻也不是奔着一辈子去的爱情总归是像水上的浮萍，让人不踏实。就怕哪天一觉醒来，就如一场美梦一般消失无影。晓晓认为婚姻是对爱情的承诺，就算如钱钟书所说婚姻是“围城”，但被爱围困那也是一种幸福甘之如饴吧？抬头望天，几颗疏星在灯火璀璨的辉映下黯然失色，伴着孤独的明月。她的心里升起一份向往，“有志军的围城，我愿意陪他到地老天荒。我愿是那广寒宫里的桂花树，你是那砍树的吴刚，唯爱能愈合每一次创伤。”

可是，爱是双向奔赴才能真正幸福。像志军爸爸不爱他妈妈那样的婚姻是女人的噩梦。又如晓晓爸爸当初和她妈妈结婚的时候可也是奔着一辈子去的，谁曾想男人也会离家出走呢？虽说那个年代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如此看来，没有爱情的婚姻却是如枷锁，那大姐和主管这样的爱情倒是没有婚姻的羁绊，不问结果，只要过程，至于到底怎样才算幸福，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如果说结婚是对爱情负责，一旦移情别恋了，责任也是会失去的。所以，世间所有的一切终归是虚无缥缈，渡过情天恨海，每个人终归是要回归自己的本心。而晓晓没有过爱情自然还看不透，也许大姐才是随了自己的本心不委屈自己。

晓晓看着大姐美丽的眼睛，欲言又止，因为她觉得大姐对主管的爱情不可思议。虽然很多问题她的认知和阅历不够理解，可是对生活的担忧还是很敏感的。她小心翼翼地问，“假如，假如他以后回归了家庭，你年纪也大了，你怎么办？”

大姐笑了，“好妹妹，谢谢你关心。这个问题我心里明白但是不愿去想。我的青春已经赌过了，没有输，以后我赌他的善良，赌我们俩的感情。如果，真有那一天，我认了，至少拥有过呀！”

大姐说他们俩是刚从珠海那边过来，所以先住宿舍，等稳定下来后就在外面租房住。大姐一脸幸福与陶醉。“我们除了没有那个红本本，其他夫妻的幸福我们都有，他对我很好。”

大姐拉着晓晓的手，望着远方幽幽的说，“妹子，想爱一个人就大胆的去爱，不要畏首畏尾。顾虑这顾虑那的结果什么都没有。在物质与感情之间非要做个选择的话，我选择了感情。他现在最大的责任是父亲，他要对两个儿子负责。我不奢望拥有他的全部，即使他以后不要我了，就当我花钱买了享受，大不了就当我包养他了哈哈！”

说到这里大姐哈哈大笑，想想还真是那么回事，“我从不逼他离婚，我不愿意他伤害另一个女人，不愿意他怀着对儿子的愧疚与我生活，我不愿做第三者，就这样的状态我已经很满足啦！是命运让我不得不处在这个尴尬的位置。但是我们相爱在先，这是我唯一的底气和自我安慰。”

“那，主管的那一位知道你吗？”晓晓掩饰不住好奇八卦的问。

“知道，我们俩从小一起长大的村里人都知道我们两个是一对。”大姐毫不避讳。

晓晓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她拉着大姐站起来，“我在书上看到了一套形体操，我们以后每晚都到天楼锻炼好不好。你看你脸蛋那么漂亮。。。”

“你个尕妹妹那家伙都不嫌我胖你还嫌我胖了不是。。。”扑上去就挠晓晓痒痒。

俩人嘻嘻哈哈的笑声在夜空里回荡。晓晓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她决定放假就去看月季，她想月季了。不，是她想月季的大哥了，听了大姐的一番话似乎顿悟了一点道理，怯懦的心里升起一点勇气，她想去打探一点他的消息。

很快就是春节了，厂里放七天假，宿舍一下子跑光了。西北大姐在主管工作稳定下来后搬出去和主管租房过甜蜜的二人世界了，因为主管的关系大姐调到了仓库做仓管。

燕子被哥哥的朋友带去长沙和哥哥团聚；厂里离家最近的广西妹子和湖南妹子们最高兴，放假的当天大巴车就到厂里来接人了晚上或者第二天就能到家；很远的四川妹子等北方来的几乎都不回去，都出去投亲靠友了。只有晓晓没地方可去。她看着她们或欢天喜地提着大包小包登上长途大巴，或呼朋唤友兴冲冲地结伴而去。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受。

晓晓原本就没打算回去，因为病了一场，回家除了来去的车费，还有回家的花销，她那点钱就不够了。而春运时的长途车费比平时贵一倍，她觉得不划算。而且七天假对来去都要几天的北方人来说根本就不够，至少半个月，还需要请假，那又影响一个月的工资了。打工者连回家过年都不得不权衡利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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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假第二天晓晓跑去原厂门口看看能不能等到老乡，问问月季回没回去。等了半天遇到一个以前同一宿舍的才得知月季和老乡们都回去了。晓晓悻悻的返回，决定春节后再来找月季。

大年三十，偌大的宿舍就只有晓晓一个人留守。她对最后一个收拾打扮要去见男朋友的女孩说，“去吧，玩得开心点，我帮你们看家。”

厂里一下子清静下来，晚饭时间去打饭的时候还抱有一点希望以为会加餐，因为几乎每个厂都会在节假日给员工们加餐，而且是免费的。结果大失所望，依然是发黄的米饭和白水煮青菜，看不到一片肉的影子。甚至依然是油花花都没一点。晓晓端着饭盒看看四周，稀稀拉拉的和晓晓一样没回家也没处可去的工友们默默的扒拉着饭。心里一定都是很难过的吧？

一抬头，发现老板站在保安室外望着大家，晓晓鄙视地瞥了一眼，哼！小气鬼，喝凉水！

填饱肚子，回到宿舍，独自一人面对空荡荡的宿舍，难得享受如此安静独处的时光，晓晓不觉孤独。看书看到发困，被外面震耳欲聋的鞭炮和烟花惊醒，夜幕降临，站在六楼的阳台看烟花璀璨夺目。不愧是富裕的南方，烟花爆竹的景色堪称一场视觉盛宴。天空如同被施了魔法的画布，瞬间被五彩斑斓的烟花点亮。烟花在夜空中竞相绽放，有的如天女散花，洒下无数璀璨的光点；有的如盛开的牡丹，绚丽夺目，将天空装扮得五彩斑斓。爆竹声此起彼伏，震耳欲聋，为这喜庆的夜晚增添了浓厚的节日氛围。旁边和楼下宿舍也有没回去的女孩们在看烟花，不时传出一声声惊叹。烟花的光芒照亮了大家的脸庞，映着每个人的笑容，让人暂时忘了思乡之情和孤独感，沉醉在如梦如幻的美景中。整个城市仿佛沉浸在烟花爆竹的海洋中，处处洋溢着喜庆和祥和。人们在烟花爆竹的绚烂中，辞旧迎新，共同迎接新年的到来。

晓晓面对着这个到处洋溢着欢乐气氛的世界，她觉得自己像被世界遗忘了似的。巨大的孤独感突然从心底漫上来，将自己从上到下的包裹。

宿舍楼对面就是厂区，老板带领着保安也点燃了一字排开的烟花桶。楼下有人在围观欣赏鼓掌。晓晓逃也似的回到宿舍，砰地关上两边的门，把那个幸福欢乐的世界隔离开来。外面的喜庆和自己无关！她突然惊讶的发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前后门的锁都不能反锁，这才是现实问题。

日光灯照得整个宿舍亮晃晃如白昼，晓晓不敢关灯睡觉，突然灵光一闪，跳下床拖了两个上下床分别抵住两边的门。嗯！似乎这样才有安全感了。晓晓看书，写日记，日记本里夹着的志军的那封信，她抚摩着那每一个字，把信贴在心口，让它随着自己的心跳一起颤动。闭上眼睛，让心飞回到老家，飞回到儿时，那个双手插兜的小小少年，亲爱的，我在想你，你感受到了吗？晓晓的脸飞上了一层红晕。

外面的烟花爆竹直到凌晨才渐渐停止。晓晓睡到自然醒。睁眼第一件事是望向抵门的床，安然无恙。起来把床拖开，打开门，早晨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晓晓望向北方，心里默默祈祷许愿。

端着盆子下楼洗漱洗衣服。水龙头边一溜女工，晓晓看见老板竟然笑眯眯的走过来，两手揣兜里站在大家身后看女工们洗衣服。洗衣服有什么好看的？没人理他，也没人和他打招呼问好。晓晓想到除夕夜都不改变一下伙食，哪怕自己花钱买也可以呀！大年初一早上也没有早餐！这个老板太抠太小气！鄙视！

生活区的喇叭里放着喜庆欢快的歌曲“恭喜你发财，恭喜发大财。。。”哦，明白了，老板是想大年初一早上得到一个“恭喜发财”的祝福，广东人最看重这个。那他的兜里肯定装有红包！哼！想李白“绝不弯腰事权贵”，“今天偏不恭喜老板发大财！我们也不稀罕你的红包！”

洗漱和洗好衣服的女工们陆陆续续走了，大家都是看都不看老板一眼低头绕过他匆匆而去。老板眼巴巴的站了半天最终一无所获悻悻的走了。晓晓和旁边洗衣服的女孩不约而同一起回头看着老板的背影，相视一眼，哈哈大笑。这充满了青春朝气的笑声，既是对资本家的嘲笑，也是对打工妹生存环境的乐观和苦中作乐的自嘲，更是对未来美好生活期盼的笑。她们渺小卑微如野草，背井离乡出卖劳动只求得生存与温饱，还要背负养家的重担，挣的血汗钱也直接带动了家乡的经济。盛世繁华中应该有她们的一份功劳。

晓晓晾好衣服，肚子不争气的咕咕叫了，不想泡方便面，还是出去找吃的吧。打工妹辛苦，还有一个群体比打工更辛苦但是收入更高。工业区出口道路两边自发形成了一条卖小吃的市场，各种琳琅满目还真多。晓晓最喜欢吃福建云吞，小小的、薄薄的皮，汤尤其鲜美。觉得什么馄饨饺子都比不上云吞。哪怕是一个三轮车的路边摊都能做出正宗的福建云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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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尝福建云吞，是一场味蕾的盛宴。当一碗热气腾腾的云吞摆在面前时，那晶莹剔透的云吞皮薄如蝉翼，隐约可见里面鲜嫩的馅料。轻轻咬上一口，皮韧而不硬，馅料鲜美多汁，猪肉的醇香在嘴里弥漫开来，在舌尖上跳起了欢快的舞蹈。汤汁浓郁而不油腻，带着淡淡的鲜香，与云吞的滋味相互交织，令人回味无穷。每一口都仿佛能感受到福建独特的饮食文化和匠人的用心，让人沉浸在这份美味中，久久不能自拔。那时候福建云吞早就在小吃界站稳了脚跟，而“沙县小吃”听都还没听说过，不知为何后来福建云吞倒并入了沙县小吃之列。

每个路边摊都配有小桌子和小凳子，晓晓要了一份云吞，一小口一小口的品尝，不像吃最便宜的方便面和厂里的青菜饭一样囫囵吞枣食不知味只为填饱肚子。她觉得这竟然也有一点小资情调呢！

吃过苦的人真的很容易满足，一点不经常舍得吃的美食就是一种享受；没得到过多少家庭关爱的心也很容易满足；那个思念的人再寻常不过的一封信和问候对于晓晓孤寂的心来说都是一种幸福。哪怕不带一点感情色彩，至少说明他提笔的时候是在想着你，说明他心里还是关心着你，不管你在他心里是什么位置。

晓晓的包里随身带着志军在温州时写给她的那一封信，唯一的一封信，晓晓吃着云吞，忍不住拉开拉链拿出那封信，看着熟悉的字迹，那份情愫随着云吞的热气温暖了五脏六腑。仿佛心上人就在自己身边一样，这个在异乡一个人的春节也不觉孤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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