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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明几乎是飞出了每团总部的大楼。正午灼热的阳光兜头浇下,他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只有刺骨的冰冷和火烧火燎的急迫。周日舒最后那条短信里的惊恐穿透屏幕,死死攫住他的心脏——星耀的人已经去了!他们要干什么?
他冲到路边,无视红灯,疯狂地挥手拦车。一辆辆出租车疾驰而过,司机对他焦急的手势视若无睹。每一秒的流逝都像钝刀子割肉。他猛地想起周日舒提过一嘴的邻居王建国,那个最后收了星耀“诚信奖励”的男人,有辆拉货的破面包!
方明颤抖着手翻出通讯录,找到那个几乎没打过的号码拨了出去。忙音响了七八声,就在他绝望地想挂断时,那边才接起来,背景音嘈杂,王建国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喂?谁啊?”
“建国!我是方明!每团的方经理!”方明几乎是吼出来的,“周姐!周日舒家出事了!快!告诉我你家面包车在哪?借我用!人命关天!”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只有粗重的呼吸声。方明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方……方经理?”王建国的声音抖了一下,似乎被“人命关天”吓到了,又似乎带着别的情绪,“车……车就在村口小卖部旁边停着……钥匙在左前轮毂盖里卡着……”他语飞快地说完,又急急地补充,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近乎哀求的惶恐,“方经理!你、你千万别跟人说是我告诉你的!星耀的人……他们还在村委会没走呢!我惹不起啊!”
“知道了!谢了建国!”方明根本顾不上听他的哀求,得到地址立刻挂断。王建国的恐惧更印证了他的判断——星耀的人果然还在青林村,而且已经形成了实质的压迫!
他像疯了一样在路边狂奔,目光扫视着车流。一辆空载的出租车终于被他不要命地冲到路中间拦下。司机惊魂未定地摇下车窗骂骂咧咧,方明一把拉开后门钻进去,将几张百元钞票直接拍在副驾上。
“师傅!青林村!用最快的度!这些是定金!到了再翻倍!”他双眼赤红,声音嘶哑,带着一种亡命徒般的气势。
钞票的厚度和方明那副要拼命的架势镇住了司机。他咽了口唾沫,二话不说,一脚油门到底!出租车出刺耳的轰鸣,猛地蹿了出去,在车流中左突右冲,朝着城市边缘疾驰。
方明死死攥着手机,指节因为用力而白。他一遍遍拨打周日舒的号码。
“您好,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您好,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冰冷的电子女声如同丧钟,每一次重复都让方明的心沉入更深的冰窟。关机了!星耀的人已经到了?他们做了什么?
冷汗浸透了他的衬衫。他颤抖着手,点开手机上一个不起眼的图标——那是每团外卖内部测试阶段的、基于LBs(基于位置服务)的配送员紧急互助定位功能,权限极高。他输入周日舒的手机号,那是当初为了协调她进城维权时录入系统的。
屏幕上的地图快加载、放大。一个微弱的信号点,在代表青林村位置的地图上,顽强地闪烁着。位置……在村后山的方向?不在她家里!
方明的心猛地一抽。周日舒最后短信里提到“星耀的人要来了”,她一定是带着女儿和那块藏有救命录音的手表逃了!逃向了后山!那信号如此微弱,时断时续,说明她很可能躲在信号极差的角落,或者……那块儿童手表快没电了!
“师傅!再快点!去青林村后山!”方明对着司机嘶吼,眼睛死死盯着屏幕上那个微弱的、随时可能熄灭的光点,仿佛那是连接着深渊之上最后一根蛛丝。
出租车引擎咆哮着,朝着那片承载着绝望和最后一丝希望的山林,亡命飞驰。
青林村后山,密林深处。
腐烂的落叶和潮湿的泥土气息浓得化不开。周日舒紧紧抱着女儿妞妞,蜷缩在一个被雨水冲刷形成的狭窄浅洞里。
洞口的藤蔓和茂密的蕨类植物勉强形成一道脆弱的屏障。
妞妞的小脸煞白,大眼睛里噙满了泪水,身体因为恐惧和寒冷而微微抖,但她死死咬着下唇,不敢出一丝声音,只有急促的、压抑的呼吸喷在周日舒的脖颈上。
周日舒自己的心脏狂跳得像是要冲破胸腔。她一只手紧紧捂着妞妞的嘴巴,另一只手死死攥着女儿那支粉色的“小天才”电话手表。
屏幕是黑的,无论她怎么用力按侧面的按键,都没有丝毫反应——没电了!彻底没电了!
最后一点微弱的信号也消失了!她最后给方明的那条短信,成了孤注一掷的漂流瓶,不知是否已被收到。
洞外,隐约传来男人粗暴的呵斥和拨动树枝的哗啦声,越来越近!
“……妈的,跑得还挺快!分头找!那娘们肯定带着小崽子躲山里了!”一个沙哑凶狠的声音传来,带着浓重的本地口音,是坏人带来的那两个“帮手”之一!
“领导说了,那丫头片子手上戴的表是关键!找到人,先把表砸了!”另一个声音更阴沉。
“放心,跑不了!这山旮旯,她们能躲哪儿去?”
脚步声和拨拉草木的声音似乎就在洞外几米处徘徊!周日舒感觉自己的血液都要凝固了,巨大的恐惧扼住了她的喉咙。
她低下头,看着怀中女儿惊恐的眼睛,妞妞似乎也听到了外面的声音,小小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泪水无声地滚落,浸湿了周日舒的衣襟。
绝望像冰冷的毒蛇,缠绕上来,越收越紧。完了……真的完了……方经理收到短信了吗?就算收到了,他来得及吗?星耀的人就在外面……表没电了……最后的证据……
就在这时,妞妞突然动了动,小手摸索着,从自己贴身的小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塞进周日舒冰凉的手心里。
周日舒低头一看,呼吸瞬间停滞——
那是一个小小的、粉红色的卡通u盘!形状像一颗草莓,正是妞妞手表配套的存储配件!
女儿竟然在最后关头,把记录着致命录音的存储卡拔出来了!她一直紧紧攥着这个最后的希望!
“妈妈……给……叔叔……”妞妞用气声,极小极小地说,眼泪还在扑簌簌地掉。
巨大的酸楚和更强烈的保护欲瞬间冲垮了周日舒的心防。她紧紧握住那个还带着女儿体温的、小小的草莓u盘,仿佛握住了最后一块救命的浮木,也握住了沉甸甸的、必须活下去的责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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