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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笑什么?
韶音忽然又觉得有些气,想了想,又将纨扇移开看出去,正对上李勖一双肃湛的眸子。韶音瞪着眼睛将他狠狠地看了一眼,这一眼终于看清楚了,他左颊上那方“笑涡”实则是一处箭伤。
“哼!”
韶音瞪了他一眼。
纨扇复位。
人声哓哓中忽闻勒马嘶鸣之声,只听那不饮酒的将军朗声道:“回帐!”
……
夜幕四合,迎亲和送亲的队伍高擎火把,乌衣巷自新亭渡口迤逦出一条长长的火龙。
火光映照在行进人群的衣裳上,在暮色中形成一道奇异的分野:一侧布麻粗糙,一侧锦绣灿烂。
李勖骑着汗血宝马走在最前,身后是一辆四驾的七宝皂轮通幢车。后面不断有人追上前来,到马车旁与车中人说话。
先是小郎君司马德明。
“……若不是长生道作乱,今年这个时候我们已经身处会稽避暑了。可惜世事变迁,如今我是俗务缠身,十七娘亦嫁做人妇,春在堂也毁于战乱,真是令人唏嘘!唉,竹林佳处,曲水流觞,琴剑会友,诗画相酬,清风与明月同夜,春林与白日共朝……风雅年月,实在是令人难以忘怀!”
听语气,他似乎对谢韶音的出嫁颇为伤感。
李勉行在车左前,将司马德明的话听得很清楚,压低声音问李勖道:“二哥,他说这一大堆风啊月啊的,到底啥意思?”
李勖面无表情,只听车中人答道:“这有什么?如今叛乱已经平定,春在堂自可重建,不过是时日而已。若心存风雅,无论何时何地都可行风雅之事,我看你不是俗务缠身,而是尘务经心,天生俗物罢了!”
语气里竟是存了几分高高在上的教训之意。
那司马德明也不恼,只是颇为羞愧地笑笑,道:“十七娘教训得是。我是个俗物,你出嫁……我自是不能免俗,只觉、只觉心里闷得紧,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你什么都不缺,我也不知该送你些什么好,知你爱香、又属兔,便命宫里匠人特制了这玉兔捣药的香合来……你且放心,此物虽陋,世上却独此一个,旁人都没有的!你只当无聊时把玩之物收下,莫要嫌弃。”
李勉回过头去,便看见火光中一只羊脂玉似的手自车窗探出,从司马德明手里接过一样玲珑物件。
“二哥!”李勉忍不住又唤了一声,“你看见没有,啊?他们、他们……”
李勖依旧面无表情,面上棱角在夜色中却显得格外分明,李勉当时便住了嘴,只听车里人淡淡应了句“嗯”,似乎很是漫不经心。
司马德明还想说什么,车内人似乎懒得答话,他只好悻悻走向后方。
何穆之踵迹而来,与司马德明擦肩而过时,二人俱都侧目而视。
“李将军”,何穆之扬声道,“我与十七娘说几句话,你不会介意吧?”
李勖微侧过头来,“岂敢。”
何穆之一笑,随后弯指敲了敲车壁,“猜猜我给你带什么好东西了?”
过了许久,车内人并不答话。
“十七娘?”何穆之有些疑惑,“你怎么不说话?”
他接连追问好半晌,车内方才答道:“你是谁,凭什么与我说话?事先问过我介不介意了么?”
何穆之哑然失笑,瞟了一眼李勖的背影,弯腰打拱笑道:“都是仆的错!十七娘,仆想与你说几句话,未知芳意如何?”
“哼!谁堵你嘴了?”
“猜猜我要送什么礼物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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