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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美酒（第2页）

老汗的声音渐渐变，有些有气无力。阏氏赶忙上前扶着老汗坐到床榻上每当阏氏在场的时候，那些服侍老汗的女奴们都会很自觉地退至一旁，将表演的舞台留给阏氏。

李玄都道“我明白了。不过我受了些伤势，不能立刻返回辽东，想要继续在王庭中停留一段时日，还望大汗能够应允。”

老汗抬了抬手，阏氏心领神会，起身来到一旁的立柜旁，轻车熟路地从中取出一把玲珑剔透的水晶瓶，里面装着鲜红的酒液，似乎是从西域运来的葡萄酒。阏氏又取出两只夜光杯，放在一张案上，拔开了上面的水晶瓶塞，先满满斟满一杯酒，递到李玄都的面前。

李玄都双手接过。

老汗看着阏氏的窈窕背影，道“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这是你们中原的诗，真是美极了。我常常听国师讲学论道，也多少懂一些，最是喜欢这一首诗。使者，先喝了这杯酒。”

李玄都双手端着杯子，却没有立刻就喝，而是望着老汗。

“放心，酒里没毒。”老汗笑着让阏氏也给他斟满一杯酒，“喝葡萄酒要用夜光杯，西域商人曾献给我一套。据他们，夜光杯要在夜色火光之下，衬着鲜红的葡萄酒，似是处子鲜血，最美，也最能让人振奋。”

罢，老汗从阏氏的手中接过了酒杯，一口饮尽，然后将杯底一照，示意自己没有作假。

李玄都还是没有喝酒，望着老汗，道“大汗这是应允我留在王庭了？”

“可以。”老汗道“有人愿意死在女饶身上，有人愿意死在酒杯之中，还有人愿意死在刀

剑之下，都可以。”

李玄都听出了老汗的话外之音，没有反驳，只是举起手中酒杯一饮而尽。

老汗将手中酒杯交还到阏氏的手中，道“近四百年来，一直都是黄金血脉统治草原，代代相传，而在这段时间中，中原已经更迭了两个朝代，从大晋到大魏，从赵氏到徐氏，使者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李玄都摇头道“请大汗赐教。”

老汗笑道“金帐的始祖建立了一个比中原更为辽阔的强大帝国，为了管理疆域辽阔的帝国，他将四个儿子分封为王，并自称为黄金血脉，同时规定只有黄金血脉的后代才有资格成为金帐的大汗。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拥有黄金血脉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多到一百个人中就有一个拥有黄金血脉。所以在金帐的历史上，大汗未必都是黄金血脉正统，或者，不是因为正统黄金血脉才能成为大汗，而是成为大汗才是正统的黄金血脉。如此就导致了金帐汗位的争夺异常残酷，能够登上大汗王座的人，不会是庸人，确保了金帐汗国不会出现少年皇帝、傻子皇帝等等，更不会有阉人、后宫干政，这是金帐的优势。至于弊端嘛，你已经看到了，这是极为残酷的事情，赢家获得一切，败家输掉一切，参与到其中的人，无一能够幸免。”

罢，老汗不等李玄都开口，已是向后躺倒，吩咐道“我累了，阏氏和使者可以告退了。”

阏氏将手中酒瓶酒杯交给旁边的女奴，对老汗行了一礼。

然后两人一起退出老汗的寝宫。

李玄都忍不住问道“老汗这算是许下承诺了吗？”

阏氏点头道“老汗已经警告了伊里汗，短时间内，伊里汗不会再对使者出手。不过老汗也在警告使者，如果使者更深地卷入到诸王争斗之中，那么除了依附于老汗之外，再无其他路可走。”

李玄都也清楚这一点，问道“不知阏氏是什么看法？”

阏氏掩嘴笑道“我有什么看法，自然是按照老汗的吩咐行事。”

李玄都敏锐地察觉到一丝不对，他有一种直觉，阏氏已经做出了某种决定，绝非她嘴上所的按照老汗吩咐行事，因为那无异于坐以待保再联想到阏氏在行宫中所的药木忽汗掌握怯薛军的唯一可能，以及老汗所的“女人”、“美酒”、“刀剑”，李玄都隐隐有了一个猜测，也许伊里汗的袭杀只是一个开始，他打破了诸王之间的默契和平衡，接下来才是刀兵相向的生死相争。

然后李玄都想得再深一层，老汗给了他一杯酒，如果这杯酒对应的是老汗所的“美酒”，用意何在？老汗口中的“女人”是谁？是阏氏吗？还是大阏氏？亦或是其他什么人？“刀剑”又是谁？是伊里汗？是乃刺汗？还是代指王庭中的怯薛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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