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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琦掷地有声,郑钦却有些迟疑,他也拧着眉头看向香玲,“但她们一行几人,不可能都眼花——”
香玲不敢随便插嘴,至此也忍不住道:“奴婢不敢哄骗诸位大人,是真的,奴婢几人都看到了……那影子一闪不见,若是人装的,也不可能凭空消失啊,因此定是神怪,而赵将军无缘无故来了此地,还不掌灯,难道……难道不像是被神怪蛊惑吗?”
她余悸未消,说至此,又怕得瑟瑟发抖,外头站着的武卫们不似肖琦那般无畏,他们听得满面惊悸,下意识往火把多的地方靠拢,肖琦站在门口还想辩驳,眼风却扫见方君然带着个鬓发微白的老者,迎着风雪到了廊上。
方君然道:“冯仵作来了——”
方君然片刻前去未央池东门相候,等到了仵作又亲自带来,见他们出现,郑钦立刻道:“死的是北府军赵参军,眼下瞧着是意外坠楼身亡,你且验看尸首,看有无古怪。”
冯仵作应是,带着箱笼到了赵永繁尸身旁,方君然也在旁帮忙,其他人在一边围看着,见仵作检查完赵永繁头脸四肢,又剥开其袍衫查验胸腹背脊,足足两炷香的时辰之后,冯仵作才满额薄汗地起身。
“诸位大人,在下查验所得,赵参军死因当是从高处坠落,因身上多处骨折,以致内脏受创吐血而亡,他右肩胛骨、脊椎骨断裂,三根肋骨折断,右腿胫骨与大腿骨亦有骨折,身体表面的挫伤与坠落地形相符,并未发现其他外伤,也无中毒症状。”
冯仵作叹了口气,“看起来,的确是坠楼身亡的。”
肖琦红着眼眶道:“确信无疑?”
冯仵作看了一眼尸体,重重点头,方君然在旁道:“冯仵作在大理寺当差十多年,经验十分老道,应当不会有误。”
肖琦牙关紧咬不发一言,这时,一个武卫从廊道过来,“将军,定北侯和陛下身边的黄公公来了!”
话音刚落,披着墨色斗篷的定北侯杜巍出现在了众人视野之中,黄万福带着几个内监跟在其后,众人忙迎上前两步。
“侯爷——老赵他坠楼了——”
见到杜巍,肖琦悲色更甚,杜巍寒着脸,先一眼看到了赵永繁的尸身,他目光锐利,又扫向在场众人,很快盯着郑钦和崔慕之道:“此处守卫是你们负责——”
郑钦与崔慕之拱手告罪,黄万福这时上前一步,“谢大人,眼下怎么个说法?”
黄万福来自是贞元帝的授意,见他问谢星阑,郑钦与崔慕之有些意外,谢星阑上前道:“大理寺的仵作刚验过尸体,赵参军身上并无外伤,死因乃是坠楼而亡,赵参军坠楼之地我们也查看过,楼里只有赵参军一个人的痕迹,也暂未发现其他古怪,但眼下也有疑问,无人知道赵参军为何来此,他手边并无灯盏,乃是摸黑前来,并且,永宁公主的婢女说,她们亲眼所见,赵参军是被阿赞曼推下来的——”
杜巍眉头紧拧,“我朝不喜怪力乱神,什么阿赞曼诅咒,也都是南诏人的说法,不可尽信。”他看向肖琦,“他为何来此?”
肖琦摇头道:“属下不知。”
杜巍又看向跟来的宋文瑞,宋文瑞红着眼道:“属下今晚上一直与肖将军在一处,也不知道老赵怎么来了此地——”
赵永繁的尸体已在雪地上趴了许久,纷纷扬扬的雪絮为他背脊覆上了一层霜白,杜巍眼底闪过几分不忍,“既然尸体无异,先敛尸吧,往他老家送信,无论是意外还是别的什么,我必定要为他风光大葬。”
微微一顿,杜巍又道:“子勉,将赵参军送去我们长兴坊的别院中安置。”
今夜杜子勉也同来赴宴,得知赵永繁身死,他第一时间也想着回府报信,杜巍来时,他亦一同跟随,“是,父亲。”
一同来的,还有十多个定北侯府私卫,杜子勉一声令下,几人上前用白布一覆,将赵永繁的尸体抬了起来,待尸体被抬走,地上大片的红雪更触目惊心,杜巍面色不好看,黄万福上前道:“陛下有令,请崔大人、郑将军,和谢大人一同跟着定北侯入宫面圣,肖将军与宋将军同往,方大人既然在,那便也一起入宫候命吧。”
说至此,黄万福笑看着秦缨道:“时辰晚了,侯爷只怕在等县主归家,县主早些归府免得受冻,来人,好好将县主送出去——”
这是御令,秦缨不得不遵,她点了点头,便有内监打着伞上前,秦缨欲言又止一瞬,到底不曾多言,临走时,只深深看了谢星阑一眼。
一路被送到了未央池东苑,等候在此的白鸳立刻迎了上来,“县主,听说里头有人失足坠楼了!急死奴婢了,奴婢还听说死的是个将军?真是意外吗?”
“出去再说——”
秦缨与她同行出未央池东门,待上了马车,秦缨才蹙眉,“如今看着确是意外,但也有些不解之地,这位将军从边境归来,此番竟一人独行去了揽月楼,连灯笼也未打,若说是赏景,那楼上未掌灯,也没什么景致,并且,还有宫女看到赵将军是被阿赞曼推下来的。”
白鸳面色大变,“阿赞曼?那南诏送来的水神?!”
秦缨点头,“楼里只有他一个人的脚印,不可能是其他人,但说是那南诏水神杀人,也实在奇怪,可也无法解释,那几个宫婢为何看到那一幕。”
白鸳心颤颤的,“听说那些部族的巫师神婆很灵验的,他们也比咱们更信那些,若是有人亲眼所见,那不可能是假的啊……”
秦缨叹了口气,“眼睛也会骗人,且当时光线昏暗,他们也只看到个影子,而那揽月楼四楼的围栏并不结实,地上有一层冰凝,赵参军身高六尺,若他从门内出来,脚下打滑扑向围栏,凭他的身量,围栏难以承力,的确可能跌落,而楼门之前又是一片青石台阶,摔在那里,极难活命。”
白鸳依然害怕,“来赴宴本是好事,谁知道会出这样的意外,那阿赞曼也是邪物,若陛下将那东西移走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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