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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宝铃坐在桌前,手里握着铅笔,面前摊开了一叠白纸,另一只手托着腮,好像是在想什么心事。
我很严肃地告诉她:“关小姐,我会用以前邵黑先生用的‘传心术,跟你合作,如果你能感觉到我的思想,只管把它画出来。每一次会持续五分钟左右,要是有什么不适、不舒服之类的,请及时打手势告诉我,听懂了吗?”
“传心术”是高级催眠术的文明称呼,只要是对外人催眠会在人的脑组织结构里留下阴影,终生无法修复。科学家曾用严格的试验数据做了推论,如果一个体格健全的男人,每天被催眠超过三次,持续进行一个月的话,脑细胞会损伤七成以上,比接受医院胸透的伤害要大几十倍。
我不舍得伤害关宝铃,上次邵黑的“传心术”也是不得己而为之。
关宝铃点点头,只是一瞬间的停顿,她突然低头唰唰唰地画起来。
我凑过去,她画的果真是一朵莲花,只有短短的半分钟,莲花便被清晰描绘出来。毫无疑问,无论是比例尺寸还是古画的神态,一切惟妙惟肖,毫无偏差。又过了半分钟,另一朵花也出现了,跟鼠疫手臂上的一模一样。
“你能感受到我?这么快?”我觉得此时的“传心术”跟邵黑所用的有本质上的区别,在我发功之前,关宝铃己经得到了我脑子里的信息。
“对,我明白你想的是什么,就像我亲眼看到的一样,所以可以信手描画出来,但我知道,花瓣的中心不是用颜色来随意涂抹的,而是无数颜色、灰白度、字体都不相同的阿拉伯数字拼合而成。那些,是用心感觉到的,却没法用笔尖表达出来,对不起。”
她抬头望着我,就在眼神交错的一刹那,我的眼睛唰的一亮,突然读懂了她脑子里一直存在的另一个问题。
第五部海底迷踪第四章上天的神谕(上)
桌上的一个金漆麒麟香炉里,不断地飘出优昙花香的烟雾来,这也是大亨为她带来的,但我心里猛的一阵敞亮,根本不会在乎大亨的存在了,因为那个以前苦苦为之牵累的死结己经彻底解开,只想痛痛快快地哈哈大笑一阵。
“风,你怎么了?”关宝铃奇怪地望着我。
我做了一次悠长的深呼吸,把激越兴奋的心情强压下去,微笑着摇头:“没什么,只是想起一些旧事,觉得自己以前太傻了,希望……以后能尽量弥补过来。”
莲花可以被描画出来,但花瓣里那些繁复的数字密码除非是在高倍放大镜下才会重现,这种困难,是人力无法克服的。
关宝铃无奈地举起手里的画,想了想,嗤啦一声,从中撕裂。她也明白,画出来的并不是我思想里的东西。“那些数字密密麻麻的,看得我都头晕了,到底是什么东西?”她困惑不解。
“神针”姚氏虽然目前是朝鲜武林的一支,实际上在清末民国时期,他们仍然祖籍河南的武林世家,因为得罪了当时势力最庞大的武林盟主龙幸天,被“绿林令”追杀,万般无奈之下才一路逃向东北,跨过鸭绿江,进入了黑山白水的东长白山一脉,隐姓埋名而居,至少有二十年没敢重现江湖。后来,龙幸天冒天下之大不匙,开始为虎作怅,替土肥原贤二的北平特务机关残害武林同道,结果被神枪会的“暗杀之王”围歼于北平城外的怀柔别墅里。
龙幸天死了,姚氏一派才逐渐恢复本来面目,成为朝鲜武林的骄傲。毕竟他们家族代代相传的绣花针暗器功夫,能在三十步外准确射中蚂蚁的腿脚,根本是朝鲜人匪夷所思的绝技。
能进入姚家的门墙,超强的目力和忍耐力,是必不可少的,比如鼠疫能在望远镜的帮助下,以自己的手臂皮肤为素材,发挥微雕中的高明手段,刻出这两朵莲花,已经超出了“纹身”的至高境界。
“那么,大哥杨天破解了这些密码的含义了吗?”
萧可冷的失态,让我又一次记起了苏伦。只有她那样坚忍果敢的女孩子,才能在金字塔下亲手按下控制器,引爆了手术刀体内的炸弹。萧可冷永远都比不上苏伦,这是人的自身素质所决定的,天资所限,后天再努力十倍都无法追赶。
“看来,再好的画家,都有自己无法表达出来的思想境界对不对?”关宝铃倒转铅笔,看着己经削得尖锐到极点的铅笔尖,无奈地摇摇头。
艺术的境界就是如此,如果画家能想到什么就画出什么,手和心高度保持一致的话,那己经到达了毕加索那样的“神仙”状态,离“疯魔”就只有毫厘之差了。
“我知道,你要我画的东西,跟朝鲜人最引以为傲的‘微雕、核雕’接近,最擅长这种技艺的姚女士与我也曾有过几次会晤,实在不行,我可以打电话给她,让她出山?嗯,只是她的年龄己经超过九十岁了,到这边的速度会比较慢,会不会耽误你的正事?”她的手慢慢地摸向脖子下面的齿痕,脸上掠过一丝茫然。
我的注意力一下子集中在那些齿痕上:“别动,那里是不是有些痒?”
牙蛹,是超出医学理论和生物理论的东西,根本让人无计可施,我们还不至于要去医院里,让庸医们当作“过敏性皮炎”来治疗,只会越来越糟。
“不,只是一阵阵发麻,像是触到了微弱电流一样。”她拿开自己的手,忽然一楞:“嗯?那些密码呢?己经从你脑子里消失了?”
果然,刚才的注意力转移,像是一下子把脑子里的思想删除了,只剩下模糊的莲花图案。我吃了一惊,顾不得开口说话,立刻开门出去。
萧可冷仍在廊檐下,守着鼠疫的尸体,满脸都是困惑。
“仍旧打不通张大师的电话,不知道怎么回事。如果正在飞机上,电话应该是关闭的,总不至于没人接听。”
我大步跨到她身边,俯身揭开床单,蓦然发现,鼠疫手臂上的莲花图案己经神秘地融化了,像是两张被沾湿了的水墨画,越来越模糊,直到成为一团青色、一团粉色。
“呀?怎么会这样?”萧可冷倒吸了一口凉气。
我的心里也冒起一阵彻骨的寒意,“传心术”这种东西似乎并不仅仅是“复制思想”那么简单,自己脑子里感知到的东西,肯定都是有时效性的,或慢或快,都会在有限时间内消失,并且大规模地损耗内力,这也能解释邵黑的“力竭而亡”的事实。
“很简单,我们失去了挽救这批密码的最后机会一一”我懊恼地在自己额头上拍了一掌,匆匆起身时,一阵头晕目眩,觉得太阳光亮得刺眼,胃里也一阵又一阵地抽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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