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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儿,我回来了。”刘洪德微笑着看着年轻女子,脸上泛出的光彩是张恒亮从来没有见过的。
“嗯。我猜你大概也该回来了。”少妇一笑,眼波流转,容颜生光,果然是位一等一的美人。特别是她神情举止间带着一股说不出的生动味道,让人一见之下就忍不住地生出亲近的意思。张恒亮见过的女子并不多,更是自觉心有所属,但一见之下还是一愣。
少妇将目光看向张恒亮,又是一笑:“还带了个小兄弟回来?”
“这位...这位女侠好。在下龙虎山张恒亮。”张恒亮吃不准这貌美妇人和刘洪德之间的确切关系,不敢乱叫,只能抱拳称一声女侠。
“还是进来说话吧。这位是程水儿姑娘,这位我师侄张恒亮。”这时候刘洪德像个主人家一般先走进了小院,招呼张恒亮和女子也进来。
跟着一路走进里屋,张恒亮能看出这看起来只是间寻常贫苦百姓家的小院,院落中还放着些农家杂物,屋中的陈设也是极为老旧简陋,大概只是被他们两人临时租下来的。不过正屋那一张老旧的桌子上摆着一个七八成新的藤箱,看起来和这满屋的简陋不大搭调,可能是这位水姑娘和刘师叔带来的。
也不知为什么,张恒亮一眼看到那个藤箱之后便觉得有些不大舒服,具体是什么感觉却又说不上来。
走在最后的程水儿顺手关上了院门,一边走进来一边问道:“你让我在这里等你,那你可是将事情都办妥了么?”
“自然都办妥了。”刘洪德一笑。
“那你说要去取的东西呢?”
“自然也都取到了。”
“哦?那在哪里呢?”
刘洪德忽然转过身来,看着张恒亮说:“这位恒亮师侄乃是当代天师大人的嫡子,虽然名义上只是一名普通弟子,但其实身份在龙虎山尊贵无比。”
“师叔客气了。其实家父是何等身份又关我什么事?我也和寻常山中弟子并无区别。”张恒亮有些不好意思,心中也有些奇怪。张家的传承又不是单纯只看血脉亲厚,否则也不会每代天师的传承背后都有无数纷争暗流,他这个天师嫡子的身份说起来在明面上只能是给人以一定的暗示,如何看待全看各人的心思。固然有明里暗中向他示好,环绕在他身边的,也有对他就当真只如寻常弟子看待的。这位刘洪德师叔便是向来都对他不假以辞色的那种,这时候却这样向这位程水儿介绍,显得有些刻意似的。
“当然有关系了,元龄师兄的亲子又怎能和其他普通弟子相提并论?”
刘洪德看着他这样说着,脸上的微笑很和善很亲切,一如他这一路上的模样,但是张恒亮忽然觉得那眼神深处似乎有什么让他毛骨悚然的东西。他还没有想明白,就看到刘洪德的手在他身上几处大穴一点,全身就完全僵直了。
“刘...刘师叔...你...你怎么...你怎么...”张恒亮连脑子都一下僵住了,一时间根本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有他在手,我足可以向张元龄要点东西。要回我这四十年来为龙虎山,为他们张家奔波忙碌,风刀霜剑,出生入死所该得的报酬。”刘洪德根本没有理会张恒亮,只是对着程水儿说着,他的声音和神情中全是柔情,好似一个十八岁的少年正在对自己的初恋情人倾述。“你放心,龙虎山的一切我都清楚,我一定可以拿好这些我该得的东西然后全身而退。而只要有了这些报酬,我们足可以快快乐乐安安稳稳地在任何地方生活。”
程水儿什么都没说,只是面带微笑地看着刘洪德。而刘洪德面上的光彩显示出他只是对着这样的反馈就已经感觉到更满足更激动更幸福更年轻了。
“刘...刘师叔...刘洪德!”张恒亮终于明白了,他终究还不是傻子。“你居然...你居然骗我...你居然敢这样骗我...我龙虎山我张家有什么对不起你了?你这欺师灭祖的叛徒!你妄想挟持我去威胁我爹?你居然...你居然敢...!?”
“我为什么不敢?”刘洪德猛地转过身来看着张恒亮,表情和眼神俱都是他从没见过的阴狠愤怒。“对,龙虎山就是你们张家的,所以我们这些外姓弟子便活该为你们做牛做马,活该为你们打生打死活该为你们刀里来火里去,然后在不需要的时候便一脚踢开,是不是?你们这些屁事不懂的小子就只是因为姓张,就只是因为投了个好胎,就可以恣意妄为就可以拿着天下间最好的道门俸禄成天混日子,就可以随随便便捅个天大的漏子还要我来替你们背黑锅??你以为你们龙虎山张家有多了不起?你以为你父亲张元龄手上有多干净?心里有多干净?你以为这天师教在你们张家手上传了几百年还真有什么道门祖庭的味道了?不过就是帮仗着祖宗余荫在祖宗基业的尸首上翻滚的蛆虫!!”
刘洪德的声音越说越大声,说到最后简直就是声嘶力竭地在怒吼,双眼中布满了的红丝,须发皆张,说不出的狰狞。张恒亮反而被他吓住了,一时间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忽然间一个悠悠的声音响起:“那‘辟尘符’‘拘神护法符’‘破阵印光’三符已经确定用出去了,是么?”
“用过了。”刘洪德喘了几口因为刚才的怒吼而接不上来的粗气,面上微有得色。“我是骗这小子让他用出来的。张御宏师弟决计看不出什么端倪来。”
“哦,不错,不错。”这声音啧啧了两声,似乎带点称赞的意味。“不过,你自己想过没有,你自己为什么要想办法用这三张符呢?”
刘洪德的表情忽然一愣,随即就一半呆滞一半露出思索的模样,好像他也对这个问题想不明白。
“还有。”这声音又接着问。“为什么现在我和你说话你不会感觉到丝毫的奇怪呢?你就没想过你从没听见过这个声音么?你为什么不回过头来看看,是谁在和你说话呢?”
刘洪德呆滞地扭过了头看向这声音的来源。这声音和程水儿的完全不同,而且程水儿的位置是在他旁边,这声音是从后面发出来的,当然不可能是程水儿的声音。这屋子中分明就只有他们三人,而他在听到这声音的时候确实没有感觉到丝毫的意外和奇怪,好像一切都是顺理成章。
张恒亮也是满脸的呆滞,因为站在他的位置,是可以很清楚地看到这说话的人,或者说是发出这话语声的地方,赫然就是那只放在桌上的藤箱。
那不过是长宽各不过尺许,厚不过半尺的藤箱,不用说人,就算是个婴儿蜷缩在里面都不是件易事,偏偏现在这声音就是从这藤箱里传出来的。而且随着话语,这只藤箱还缓缓漂浮了起来,像有几只无形的手脚一般一步一步地走下了桌子,走了过来。
刘洪德也看到了这诡异莫名的藤箱,他僵立在原地,脸上的神情忽而呆滞,忽而又好像在绞尽脑汁地思考着。旁边的不远处,程水儿还是那样一脸微笑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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