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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着,实在是太好了。
井水从地下起来,还带着一点温度,她洗漱完,还没来得及把脸上水珠擦干,就听到外头传来“砰砰砰”的拍门声,很急,很重,又有人隔门急促叫道:“宋小娘子!”
匆匆用木簪挽了个髻,宋妙穿过后院,去前堂开了门。
门外站着一男一女,男的看着年纪挺大了,须发斑白,背有些驼,女的则是三四十岁,膀大腰圆,眉头紧皱。
一进门,两人就不约而同地四下打量起来。
宋妙也跟着他们的目光看了一圈。
前头本来是食肆,但此刻堂中空荡荡的,先前的东西被搬走了十之八九,只有地上物品久放形成的灰尘印记,三两张破烂桌椅,零星垃圾杂物。
门口处摆着一个灶台,上头剩些破锅烂盆,连碗都只有带着缺口裂纹。
二人的脸色几乎是一下子就垮了下来。
那老汉回转过头,盯着宋妙道:“宋小娘子,你不认得我,我是蔡家鱼坊的,你爹去年的账该给结了吧?一共三十六贯五十九文,零头我也不要了,给个三十六贯就成。”
“宋小娘子,你家的连着一季的肉钱都没给了,九十七贯,我家小本生意,经不起拖。”那妇人跟着道,还从怀里拿出了账册。
老汉连忙也从袖子里取出一把货单来,急急道:“先结我的!我的在这里!”
宋妙把两人手里的账接了过来,稍稍翻了几页。
账自然是真的,没有讹她。
只是有点太急了。
时下的食肆一般都有上门供货的菜肉档子,订好契约,按时结账。
宋家同这两家商定的本是半年一结,算算时间,至少还有两个多月才到账期。
但眼下出了这么大的事,谁又能坐得住呢?
事实上,这几天来催债的人络绎不绝,这两笔银钱在里头根本算不了什么。
宋妙合上手中的账册,抬头道:“拖欠这许多时日,实在抱歉,二位的账,我一定会尽快结清的,只是你们也瞧见了,如今家里这个样子……能不能行个方便,再宽限些日子?”
那老汉立刻就瞪起了眼睛:“我们小买卖人,一年到头不过挣点辛苦钱,我家都要没米下锅了,怎么宽限——宋小娘子,我不为难你,你也别为难我!今日这个账,你死也好,活也好,都得给我结清楚了!”
那妇人也高声道:“这都宽限好几个月了,还要怎么宽限?”
她说着,作势就要去拉宋妙的衣服,道:“结不了账,咱们就去衙门见官,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只看官老爷怎么给我判!”
宋妙不退反进,迎着上前一步,把手伸了出去。
那妇人没想到她是这个反应,愣了一下。
“就算见了官,我家也变不出钱的。”宋妙搭着妇人的手,叹道,“况且,哪怕把我卖了,您又能分到几个钱?”
对方一下子就说不出话了。
去年南边洪灾,数十万流民北上,为了有口饭吃,卖儿鬻女的遍地都是,甚至还有不要钱,只求给自己孩子一口饭吃的。
倒是那老汉犹豫一下,盯着宋妙的脸又看了半晌,道:“不是说……城东那个吴员外答应了给你还债吗?便是他不成,凭你的相貌,小甜水巷里头必定也有愿意开个大价钱的脂粉楼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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