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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此处，不由泪流满面：“可她永远将好吃的留给我，教我认字，教我做人，她换了多少主家，只为了让我有一个好的读书之处……”

海棠不由道：“当娘的为了孩子，可以不顾一切、可以舍身忘死。我理解你娘，若是我，我也会这样。不过，既然她对你抱有这么大的希望，为何又会在你六岁那年离你而去？”

郭四海道：“娘的族人始终不肯放过她，只要一有她的消息，就会如狼犬一样追寻而来。娘为了不让我再过这种颠沛流离的生活，毅然将我托付给了孙家，自己回兰州……领刑去了……”

“啊……”海棠轻唿，“那你娘……”

郭四海攥紧香囊：“卑职一直以为娘早就死了，直到今天……直到夫人将王嬷嬷送到大理寺……送到卑职身边……”

“啊！”这回不是轻唿，是惊唿，海棠原本已经坐定，豁地站了起来，惊声道，“难道王嬷嬷……竟是你娘？”

郭四海泣不成声：“卑职的娘叫王裳珍，是兰州城皇商王家的三小姐，而王嬷嬷叫……她叫……”

海棠接道：“她叫王霓珠，这两名字，的确是太接近了，也难怪你起疑。不过，同名同姓都有，何况只是接近。”

“卑职断案无数，这样牵涉到自己的事，又是如此重大，又怎敢贸然相认。卑职是审讯中望见她掌心的一颗痣……卑职的娘，右手掌心有一颗一模一样的朱砂痣。卑职便故意将这只香囊遗落在她脚边，她发现香囊，哭得伏在地上半天起不来身啊！”

虽是早就知道了结局，听到郭四海如此激动地描述，海棠不由得也跟着他湿了眼眶。

轻轻地擦拭着眼泪，海棠轻声道：“其实，我发现王嬷嬷识字。民间能识字的女子，若非大户人家，起码也是书香门第。可在她的名册上，却是写的贱户。我就想，这其中必有蹊跷。”

郭四海听海棠夫人如此说，隐隐已有些纳闷。关于海棠夫人的神通，他自然也颇有耳闻，难道，海棠夫人竟是知道自己失母，又疑心王霓珠就是早已“死去”的王裳珍，所以才故意将她送到自己身边？

这未免也太过离奇。

可是，郭四海又管不了这么多。猜测海棠夫人的动机又有何用，重要的是这位王嬷嬷果然是自己失散多年的亲生母亲。

“多亏海棠夫人心细……”他扯起袖子擦眼泪。

海棠道：“这事儿太离奇，说出去，谁会信啊。说实话，我听了都有些懵，到现在还没缓过来呢。”

郭四海道：“卑职一年到头审的人、办的案，没有五百也有三百，自信不会被人蒙蔽，何况孩子哪有认错娘的道理。”

见海棠赞同地点头，郭四海又道：“最重要的，她是疑犯啊，卑职是大理寺少卿，我认一个疑犯当娘，对自己又有什么好处？若她的罪名坐实，我这大理寺少卿，便也做到头了。”

海棠知道，这才是最要紧的。

凡是刑部、都察院、大理寺这样的地方，用人最是审慎，但凡身世不过硬，是不会放在这样的位置。若真是的亲娘犯了宫禁、惹了太皇太后气到中风，亲儿子的仁途自然是就此中止。

郭四海不至于失心疯冒这样的险。

“那你还是来跟我承认的么。”海棠冷静地道。

“因为王嬷嬷……不，卑职的娘……的确识字，而且也听得见，卑职与她详谈，发现了诸多可疑之处，她绝对不是疑犯，卑职有信心为她洗脱冤情。”

海棠一喜。

顾家有人在内务府当差，早年贪心，私藏了华妃礼服，被顾绮影知道，这回趁机拿出来偷偷混进内务府库房的备选礼服中，这事儿海棠虽已知道，可她没证据，王嬷嬷就算肯说，说出来也未必有人信，反而会被诬陷为海棠指使的伪证。

但同样的供词，若由大理寺审出来，结果就完全不同。

大理寺太清楚如何给供词、如何找证据、如何抽丝剥茧寻找真相。

海棠始终相信，专业的人，才能办专业的事。

“那好，我且信你。一应人证物证，你可已准备好？”

郭四海坚定地道：“卑职前来面见夫人，便已准备好了一切。”

“好，好，好！”海棠连说三个“好”字，对郭四海的效率赞叹不已，果然没有愧对自己的希望。

“既是如此，我现在就带你去大正宫，当着皇上的面，咱把前因后果说清楚。也好叫皇上知道，究竟谁才是故弄玄虚，气得太皇太后中风的人。而内务府里头装神弄鬼的，又是些什么人。”

顾绮影啊顾绮影，你搬的石头，我终究要让它砸你的脚。恕我不愿与你一起痛。

大正宫里，秦琰刚刚用过晚膳。崔海棠带着郭四海求见，让秦琰有些意外。

“这么快就有结果了？连郭少卿也来了？”

崔海棠已关照过郭少卿，对皇上，一定要坦承，不要让皇上觉得你挟私。认母的事儿，要先说。说完再告诉皇上，这事儿自己绝无循私，若皇上觉得不妥，有必要的话，就申请回避，换人审理此案。

其实郭四海在大理寺很有威望，向来官声也好，秦琰很是信任。又见他如此坦承，倒也是有些佩服。毕竟如果真想替受苦的亲娘脱罪，他完全可以将这段抹去不说，这样谁都不会知道。

纵然秦琰心里早有准备，也没想到审理的结果，不光是内务府牵连了好几位主事太监，而且茅头还直指锦华宫贤妃。

秦琰下意识地脱口而出：“贤妃？她弄这事干嘛？她自己也没落得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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