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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节（第2页）

&esp;&esp;正月初一的大朝，大殿内外聚集了满朝文武，五品以上官职及爵位、外国来使等在殿中，更多的官员留在殿外受寒风吹。盛大的仪式往往需要在场的人必须学着做一个端庄木偶来配合，姬无拂也不例外，即便是皇帝也遵循礼仪行事。

&esp;&esp;人多时话不好多说，直到大朝会后，姬无拂与姬宴平同车归家，姬宴平问：“你先前与那谢氏说了什么红薯不红薯的，这般贪嘴，何不多留些红薯吃用？”

&esp;&esp;“我哪里真缺这口甜味？”姬无拂推了一下阿姊手臂，“不过是随口说两句话吓唬他，希望他与闵玄璧安分些。”

&esp;&esp;“闵玄璧？倒是很久没听说了，其中还有他的事儿？”姬宴平许久没听到这人姓名，乍一听都有些陌生了。

&esp;&esp;闵家的事姬宴平一向上心，闵玄鸣这几年专心养身，生养一子，已经着手准备回北境了，不出意外的话，闵大将军也到了该颐养天年的岁数，该解甲回京养老了。

&esp;&esp;姬无拂道：“也没什么事，无非就是种红薯上再多些花头。”

&esp;&esp;若是放在旁人头上，总该是要伸冤两句，但因为是闵玄璧，大家都默契地忽视了这件事，选择装聋作哑。

&esp;&esp;有心要找，理由是很多的：只要红薯到手，种植在大周的土地上，就能活更多的人。以红薯的产量，必定会受重视，自有无数人去种植，再多的种植方式被挖掘也是迟早的事。而谢翰林头上多几笔功劳，也只是看在谢大学士的面子上，稍微偏颇几分，叫她颜面上好看些罢了。

&esp;&esp;姬宴平换了个姿势斜靠在车壁，衣摆如云坠地：“既然无事，你在为什么不高兴？”

&esp;&esp;姬无拂双眼微垂，她确实不太高兴，不是为闵玄璧，而是为自己的一点心思：“我想早些下江南，留在新都内越是长久，我便越发感觉透不过气息来。”

&esp;&esp;她越来越习惯此方天地间的规则，这事好事，也是坏事，所以她打算尽快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esp;&esp;“让我猜一猜。”姬宴平手指搭在案几上轻点，数个呼吸后，她说：“你是乐见他倒楣，又不愿见人被冒领功劳？”

&esp;&esp;姬无拂眼睛微微睁大一些，飞快瞥一眼姬宴平，又迅速收回视线：“差不多吧，仗势欺人的事我干得了，大周上下能干的人自然也少不了。我不为闵玄璧倒楣愧疚，就是有些难言的烦躁，大抵是觉得所谓‘上行下效’，不利未来吧。”

&esp;&esp;姬宴平无所谓地笑笑，“这样的事免不了的，不会做的人永不会去做，会做的人再好的上官也摁不住他贪墨的心，无非是一些摇摆不定的人会因此止住手，但也长久不了，因为他不可能永远都有一个正直的上官把关。这是人性吧。”

&esp;&esp;姬无拂忍不住道：“假如人皆如此，那大周岂非早晚有一日陷于烂泥之中？”

&esp;&esp;“是啊，如果不是人皆如此，当今该是尧舜禹的天下，而不是夏商周代代动乱不绝直到如今。”说着，姬宴平不禁笑了。

&esp;&esp;姬宴平脸上每一分肌肉都在笑，意味却是冷的，“人间是人的世道，大多数人的想法就是人间的模样，少数的人是难以扭转大多数的人的。即使可以，也只是短暂的，反扑会来的更加凶狠。”

&esp;&esp;“人世间变也是仅在朝夕之间，谁知来日呢？当年大禹传位其子，也是前无古人的开始，正如太上皇，无需天下人首肯，只在一室之内定论成败。”姬无拂叹息，说了句貌似毫不相干的话：“现在还好，真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

&esp;&esp;姬宴平全盘理解，并予以回答：“那是因为她们杀的人足够多，能行非常事之人必要有非常之勇，以其威势统御追随者，以恐惧惊骇反对者，胆敢出声发言者皆死尽，剩下不言不语的人混迹在认同的人群就和赞同没有分别了。将来有将来的过法，圣上健在的时候就是最好的时候，不过是想出远门而已，尽管去吧。”

&esp;&esp;姬无拂等的就是最后半句话，立刻眉开眼笑：“阿姊赞同我？”

&esp;&esp;姬宴平轻哼一声：“我是不愿反对你。”

&esp;&esp;“阿姊才说过，不出言与赞同无异。”姬无拂打蛇上棍、活学活用，“二姊进了东宫也学做弥勒佛，整日不开口就光在那儿笑，必是不会反对我的，至于阿娘许了我年后的事……总归我身上没有实职，又不耽误刑部的事，我就出门给自己找点趣事来做做。”

&esp;&esp;谈话间马车已经停在王宅外，姬无拂下车后还能听见身后姬宴平口中飘出轻不可闻的一句话：“这点小事都要左右问过，怎么能让人放心放手。”

&esp;&esp;姬无拂眼睛眯了一瞬，顺手裹紧狐裘进宅门，她如果是个能让人特别放心的秦王，新都内的风波大概要多动荡三倍不止。

&esp;&esp;王宅大门敞开迎接主人归家，数个宫人提着风灯引路，各色精美宫灯在风中旋转，寒风不熄火光。姬无拂问了句：“天都没暗，作何点灯？”

&esp;&esp;宫人笑答：“都是新入宅的承衣送给我们玩耍的，承衣自谦，说是家境贫寒，新年不能给我们赠财，便赠了灯。姊妹们都很不好意思，只是宫灯实在精美夺目，舍不得拒绝。”

&esp;&esp;“是吗？”姬无拂跟着笑笑，“既然他有空，又乐得，你们就受着吧。”

&esp;&esp;姬无拂一进屋，宫人便上前帮着褪下狐裘外裳鞋袜，屋内烧着地笼，她可以一身轻松地坐到榻上听绣虎禀报今日王府需要处理的事务。

&esp;&esp;绣虎语速飞快，所说泰半是常事，偶尔才说道两句特别的事情，例如后宅的男人：“大王前不久看中的大匠，她家中的小郎今日进宅门了，承衣已经安排在西边院落，颇擅长木艺，每日与木匠同作业。”

&esp;&esp;姬无拂问：“大匠何在？”

&esp;&esp;绣虎答：“大匠二月进府。”

&esp;&esp;“不错，听由长史安排职务。家中老小、住宅都帮着安排妥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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